这个人很聪明,什么也没留下。

【书信体】写给未来1871年的那个他

*全国Ⅰ卷盲狙。

 

 

致 亲爱的德/意/志/帝/国:

 

  见信即晤。

 

  能够到这一排书架说明你已至少有五英尺七英寸,这是相当令人惊喜的成长速度,因为我笃定当你阅读到这里,世界还未迈入第二十个百年——我向来信任普/鲁/士的效率。想来你对他亦有了充分的了解,以他的性格来说,大抵会以你的兄长自居吧?虽然他偶尔显得不太可靠,但请永远不必怀疑这一点:他会是你最优秀的引导者,你的一切烦恼与疑虑的解答者;不论何时,都不要羞于向他寻求答案——啊,不过不要告诉他,你在一本《格林童话》里发现了这封信。如你所见,它一点也不正式,我更希望接下来的东西仅有你我二人知晓。

 

  能够捺着好奇心读到这里,说明你已具备了相当的沉稳与耐性,尽管这并不能算作褒奖:我的名字是神/圣/罗/马/帝/国(最起码曾经是)。倘若你已经学到这部分历史,抑或我足够幸运地被你熟识的人提起过,你应该知道,这个国家已经在1806年死去了;是的,我甚至知道它的准确日期,因为我已经经历过「死亡」了。「那么这封信是怎么回事呢?」——会有这样的疑问是理所当然的,你应当是个好发问的孩子。不论是在欧罗巴,还是在其他我们了解或不了解的角落,都从不缺乏死去的国家;身为「化身」的我,在皇帝也放弃这个国家的那一刻,便理应同那些沦为墨迹的名姓一样,从世上彻底消失——然而事实并非如此。这个谜题曾困顿了我一段时日,请原谅我尚且不能为你解惑,因为它的答案连我也无法准确知晓;但我仍能对此做出一点猜测。这也是我决意留下这封信的原因。

 

  你一定注意到了,在我的名字中,有一个词来自另一个更为古老的国家,——话说回来,在这世上的大约没有人不知道罗/马/帝/国吧?事实上,在我初生的时候,所了解的第一样事物就是「罗/马」;我的两位造物主,利奥将冠冕戴于我的头顶,查理则给予我帝国的名讳。世俗的皇帝由教皇加冕,所以基督徒的国家在教宗的圣坛里诞生,这似乎没什么不对,尽管我并不清楚那一位罗/马/帝/国究竟诞生何处。自我有记忆以来,欧罗巴的大地就热闹非凡,罗/马曾经驰骋的沃土催生了无数国家,他们精力过于旺盛,为了领土、马匹、黄金和权力,整日争吵不休,动辄斗殴,大陆少有安宁的时候。他们个个锱铢必较,谁也看不惯谁,且并不打算听从任何一方,虽然还记得做做表面功夫,私底下照样变着法地违抗我这个「罗/马」。——这倒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,抓着路过的可怜小辈的手,絮絮叨叨地说些无聊的琐事了。所以更多的抱怨就在此告一段落,我尽量直奔主题。

 

  在教皇和那些主教们眼中,我始终是罗/马,是他们的庇佑人、世界的中心,是欧罗巴理所当然且唯一的正统支配者;然而,作为这个国家本身,大多数时候我能感受到的,只有力不从心而已。罗/马的统治已经在这块土地上缺席了太久,即便他本人重返世间,面对这混乱的局面,大概也不免要伤透脑筋;更何况我不是他,只是继承了他的名号,连他征服过的民族都无法一统。人类的皇帝——我名义上的上司——都乐于视奥古斯都的姓氏为无上的光荣,但他们大多对培养这个帝国(我)兴趣缺缺,也许是因为我实在长了一副不像能打赢其他国的样子?大部分时候,我都乐得清闲,但国家的生命实在是太长了,长到我能够肆无忌惮地将时间用来思考毫无意义的问题。冠以凯撒的人仍在不知疲倦地轮换,而经过漫长又痛苦的思索,我终于不得不更加痛苦地得出结论:我知晓这种奇异的落差感来自何处了。也许我应该叫法/兰/克——查理偶尔会那样唤我——或是日/耳/曼、德/意/志;总之,不会是罗/马,为什么会是罗/马?

 

  大约三百年前,我再一次改了名字,简直像天主知道了我不可告人的想法似的。多了「德/意/志/民/族」几个字,奥/地/利为此和我冷战了三天,他当然不明白我为何对此毫无异议——也幸好他不明白。然而,说来惭愧,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,我既没有尽到罗/马/帝/国的职责,也没能阻止我的德/意/志继续分崩离析。那些名义上属于我的,大大小小的王国、大公国、公国、自由城市,我甚至认不全他们。我并不十分清楚他们对我抱有何种想法,但我想这也不难猜测,毕竟只有谈及如何削减我的权力时他们才肯一致对外;所以,即便难得有会议能将他们齐聚,我也总要找个理由不露面。每每到了不得不面对他们的时刻,我就几乎要理解皇帝们宁愿流连战场也不想管我的心情了——就算是被战马踩在脚下,也比和这些各怀心思的家伙们共处一室强。时不时地,我会不无恼怒地想:如果不是这些混蛋听不进人话,铁了心要各自为政,把所谓集体荣誉封进钉了三层木板的棺材里……我至于沦落成这副模样吗? 


  你一定觉得我又开始抱怨了吧,非常抱歉,这些话我实在憋了太久,就连普/鲁/士也不能说,毕竟他偶尔也会成为混蛋们当中的一员。当然了,我不是在指责他,也无意于指责任何人;恰恰相反,我想请求(我还从没这么做过,感觉有些新奇)你:好好对待他们。尽管不甚明晰,但我理当、也确实,对他们抱有些许愧疚之情,大概是因为在我的治下,他们与他们的人民,从未获得过真正意义上的安宁吧。明明下定决心,即使无法成为罗/马/帝/国,我也可以竭尽所能,庇护好同为德/意/志的族人,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能做到。帝国解体后,普/鲁/士向我提过几次统一德/意/志的事情,我赞同了他,因为这是必然且唯一的结果,亦是德/意/志走出困境的第一步;前提是有一个足够强大且强硬的组织者出现。你的诞生证明普/鲁/士已经做到了这点,毕竟他——基尔伯特——取得「普/鲁/士」这个名字只花了不到六十年,正如我之前所说的:我从不怀疑他将成为德/意/志(或者说是你?)最优秀的引导者。在此之后,他也将一点一点地教导你做更多事情吧,包括如何与你的邦国们打交道,届时请务必认真听讲,虚心发问。但等到学成之后,不要什么事都听他的,尤其是在和邦国的意见产生分歧时,毕竟普/鲁/士惯用的方式总是……过于强硬。不过,既然你已经是一个统一的帝国,我想他们应该不至于处处找你的茬;遇到太不给面子的混蛋,只要稍加威慑就好。

 

  事实上,在君/士/坦/丁/堡被奥/斯/曼攻破、抑或是奥/地/利在威/斯/特/法/利/亚/和/约上签下他的姓名时,罗/马/帝/国这个名字就再也不复从前了。不会再有人为此盲目地前赴后继——我是这么希望的,但保险起见,我仍要在这里郑重地警醒你:不要崇拜罗/马/帝/国,不要重蹈我的覆辙(我确信你不会),不要走任何人替你决定的所谓光明的路。你只要做好「德/意/志」就足够了,尽管这也实在不易——我知道,你仍是一个过于年轻的国家,我不确定这样沉重的期许对你来说是不是一种不公平,但无论如何,但愿这不至于给你造成压力。日耳曼人理应不畏惧任何挑战,对吗?

 

  这封(冗长又无趣的)信终于快要迎来结尾了。阅读完毕后,你可以把信纸放回原处,也可以拿回去留个纪念;但无论如何,尽量做得隐蔽一些,普/鲁/士非常敏锐,以后你将对此有更加深刻的认识——虽然我料想你的情绪变化仍旧逃不过他的眼睛,如果他主动问起来,那就不用隐瞒,大大方方地承认你和我见了一面就行了。关于为何我已灭国却尚未消失,如果你仍不知道答案的话——也许是因为,我姑且还算是「德/意/志」吧。拿破仑的莱/茵/联/盟里的家伙们,看来我对他们而言也不全是阻碍和累赘,或者他们再次难得地一致对外了呢——居然宁愿认同我的存在,也不想再给法/兰/西造个傀儡出来?

 

  柏/林真的是座很美的城市,在这里长住应该是不错的选择,如果有机会的话,我还真想试试。

 

 

 

              神/圣/罗/马/帝/国

               1807/12/20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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